敬畏法律道德，远离代孕风险
代孕，背后潜藏着巨大的法律风险及争议，将可能产生道德、伦理、父母子女关系等一系列问题，将对社会、家庭、个体造成诸多深层次的影响。
代孕引发的不同妈妈与孩子之间的亲子关系难以确定。亲子关系不确定，也就无法明确监护权、抚养权、继承权，无法享有和承担相对应的法律权利和义务。这无论对孩子，还是对所涉及的妈妈来讲，都是巨大的法律风险和隐患。
近日，郑爽代孕弃养事件引发舆论热议。作为法律人，惊讶之余，更多地，是想借此事跟大家聊聊，“代孕”背后潜藏的法律风险及争议。
在我国，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是被明令禁止实施“代孕”技术的。卫生部发布的《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》中，规定医疗机构和医护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，否则会被罚款以及行政处分，非医学需要的代孕行为属于违法行为。而如果机构、中介、个人等非法从事组织和代孕等行为，亦属于违法，情节严重的，涉嫌非法行医、非法经营等犯罪。但是，对于想要孩子的父母，委托代孕的个人，是否违法、应当承担何种法律责任，相关法律规定尚不明确。
代孕，将可能产生道德、伦理、父母子女关系等一系列问题，将对社会、家庭、个体造成诸多深层次的影响。下面仅就代孕中的父母子女关系等法律相关问题进行说明。
所谓“代孕”，现实中主要分两种情况：第一种情况的代孕，指夫妻双方分别提供精子、卵子，通过体外培育的方式形成受精卵，再植入到代孕妈妈体内，由代孕妈妈生育孩子。这种情况下，孩子是代孕妈妈所生，代孕妈妈是孩子法律上的母亲，孩子的《出生证》上登记的妈妈应该是代孕妈妈；但是，供卵妈妈是孩子生物学（血缘）上的母亲，亲子鉴定的结果，亲生妈妈应该是供卵妈妈。如此，会造成孩子与两个妈妈之间“亲子关系”的认定混乱。事实上，已有多起争议案例，就是由两个妈妈争夺孩子而引发。
法律上，亲子关系分为两类：一是基于出生这一事实，当然形成的血缘血亲，另一种是法律规定的拟制血亲。关于拟制血亲，我国法律只规定继父母子女关系和养父母子女关系两种。除以上两类外，均不构成亲子关系。显然，代孕引发的不同妈妈与孩子之间的亲子关系，只能适用以上亲子关系规定，但并不能得出当然的亲子关系结论。亲子关系不确定，也就无法明确监护权、抚养权、继承权，无法享有和承担相对应的法律权利和义务。这无论对孩子，还是对两个妈妈来讲，都是巨大的法律风险和隐患。
实践中，供卵妈妈往往通过办理虚假《出生证》的方式，将自己的名字登记为孩子的亲生妈妈，但虚假登记本身，一方面已经涉嫌违法，另一方面，代孕妈妈如果前来挑战“生母”身份，供卵妈妈就会落入前述被动和尴尬的争议局面。
两个妈妈之争，不仅是法律之争，更是道德、情感、伦理之争，无论谁输谁赢，那个无辜的孩子，都始终是受害者。而期望通过代孕，拥有孩子、拥有幸福、拥有天伦之乐的美好愿望，也就落空了。
第二种情况的代孕，更为复杂。是由丈夫提供精子，另行寻找一个供卵者提供卵子，形成受精卵，然后植入代孕妈妈体内，生育孩子。此时，有三个妈妈出现：一个是妻子，没有提供卵子、没有生育，但与丈夫共同谋划出钱出力的“委托妈妈”，另一个是供卵妈妈，最后一个是代孕妈妈。
这种代孕，委托妈妈与孩子之间既不存在血缘关系，也不存在生育关系，只存在“代孕合同关系”。如果出现三个妈妈争抢孩子的情况，依据法律上关于亲子关系的规定，“委托妈妈”几乎没有任何直接争得孩子监护权的可能性。即便在孩子出生后通过虚假办证等方式，事实上建立了与孩子的亲子关系，取得了孩子的监护权，未来一直都会面临被“供卵妈妈”“代孕妈妈”挑战亲子关系的风险。
再深入一步说明，即便委托妈妈可能基于“丈夫与孩子构成亲子关系，丈夫取得了孩子抚养权”和“自己是丈夫的妻子”，从而让自己与孩子间接建立继母子关系、取得监护权。但这种继母子关系，可能因婚姻解体而消除，事实上加大了“委托妈妈”对夫妻、亲子关系维系的隐患和困难。
对于委托代孕的丈夫，是不是就能在这种复杂的代孕关系中高枕无忧呢？当然不是。
一方面，前述一切的法律风险挑战，也可能挑战丈夫。他理所当然就是孩子法律上的父亲吗？非也，这首先取决于证据，并不是任何一位男性，都可以随意要求确认，与一位没有亲密关系的女性（甚至不相识）所生育的子女之间，存在亲子关系。实践中，代孕组织为了规避一切风险，可能会尽量减少证据、隐藏代孕妈妈的信息。没有基本亲子关系证据，法律是不支持做亲子鉴定的。
另一方面，前述几个妈妈与孩子之间关系的争议，丈夫不可能置身事外，除了是必然的争议参与者外，最终的结果也将直接影响夫妻关系、父子关系和家庭关系。
对于委托代孕的夫妻来讲，即便没有经历前述亲子关系争议，但这样一个代孕而来的孩子的出现，父母子女关系与寻常家庭多少会有些差别。如何与孩子建立亲密关系，如何让孩子具备正确的观念，如何建立完善的夫妻关系和家庭关系……他们将面临更大的难度和挑战。时间再拉长一些，将来面临继承问题时，如果这个家庭还有其他子女，或者其他继承人存在，局面将会更加敏感。基于遗产争议，其他子女或者继承人，站出来挑战和冲击“代孕亲子关系”的可能性也会存在。
上述种种可能情形，都对委托代孕夫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当生活中，一直都有无法摆脱的风险和压力，拥有孩子、拥有家庭幸福的初衷，是否真的能够实现呢？孩子不是物品，无法被私人定制。幸福很复杂，无法规划即拥有。所以，在法律、社会、环境还没有给出必要的态度和保障前，请远离“代孕”吧。
（作者分别系北京市盈科（深圳）律师事务所家族法律事务中心主任、律师）
来源：中国妇女报·中国妇女网
作者：杜芹 朱楚欣
编辑：李凌霄
审核：谢威